[虐心]山城的雾,江畔的她(加肉,修改结局)【字数:22701】
夏越玥
夏越玥
当前离线
积分164
14
主题14
帖子164
积分
登堂入室
登堂入室, 积分 164, 距离下一级还需 36 积分
登堂入室, 积分 164, 距离下一级还需 36 积分
积分164
电梯直达
楼主
发表于 3 天前
来自手机
|
只看该作者
|倒序浏览
|阅读模式
第1章 看不见未来
下班回家,已经是深夜十点,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楼。老旧的建筑楼梯间,昏黄的灯光时明时暗。我摸出钥匙,费劲地打开早就该淘汰掉的老式防盗门,吱嘎一声,屋里一片漆黑。我有点纳闷,这个时间点,许敏早就应该下班回家了,难道今天加班了吗?
我放下钥匙,摸索着打开灯,发现一个人影蜷缩在沙发上,脸埋进双腿之间。我放下背包,轻声走过去。
“小敏,怎么不开灯呀?”
说着,我用手扶起她的脸,一股湿热感从手心传来。许敏没有说话,灯光下精致的脸上早已经泥泞一片。我将她揽入怀中,一边轻轻地用手拍着她的背,一边思考。
我和许敏在一起五年多了,经历过很多事情。性格原因,我俩基本上没有吵过架,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。想到这里,我感觉越来越奇怪。
几分钟之后,怀里传来了声音。
“沈扬,我饿了,你先做饭好不好?”
“好,你想吃什么?”我按耐下心中的疑惑回答道。
“我想吃火锅,我们第一次约会吃的那种。”许敏说着擦干了泪水。
“那你等我一会。”说罢,我从冰箱拿起食材走进了厨房。
我和许敏是大学恋爱的,她以前是出了名的系花,追求者众多。我只是暗恋者中的一员而已。后来她生了一场病,没有人敢靠近她,只有我在那个时候天天打好饭送到宿舍,连续几个月没有间断一天。后面在一场同学聚会中,我借着酒劲和舍友的怂恿,跟她表了白,最终抱得美人归。
学生时期条件不是很好,我俩第一次约会出去吃火锅,荤菜都不敢点太多。她喜欢吃土豆,所以那个时候的火锅里面总是能捞出来许多土豆片。
毕业后许敏进了一家私人医院,我进了一家广告公司。虽然条件不是很富足,但是在重庆这个新一线城市也能自给自足,常有盈余。现在也不会像以前吃火锅都不敢点多。
想着,锅中沸腾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。将食材一一下锅,调好蘸料端上桌,许敏已经洗了脸坐在桌旁等我。我摘掉围裙,给她夹了一块毛肚问道:
“小敏,发生了什么事吗?是工作不顺利还是什么?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。”
许敏没有回答我,白净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。我给她夹的菜一点都没有动,只是不停地在捞着锅里的土豆吃。我心里面隐隐有点不安,拿起筷子漫无目的夹着锅中的菜,翻来覆去也不知道吃什么。
锅中的雾气升腾,山城已然初春,但是属于重庆的温暖还没有到来。蒸汽让窗户的玻璃蒙上了一层雾,模糊着窗外的月光。
“沈扬,我们分手吧。”
我夹菜的手一下子僵在空中。
“你说什么?”我又问了一遍。
“我说,我们分手吧,沈扬,听清楚了吗?”许敏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我最后一丝期望。
“为什么,小敏,是我哪儿做的不够好吗?我可以改。”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,锅中沸腾的水溅到我手上也没有丝毫痛感。
“沈扬,我不想再跟你耗下去了,我也耗不起。”许敏看着我的脸说道。
“我们说大不大,说小也不小了,也要到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。你拿什么跟我结婚呢?你那点工资你能给我什么,你再工作十年也在重庆买不了一套房,你拿什么给我以后,我也不想再用我的青春跟你赌那希望渺茫的未来了。”说完许敏起身走进了卧室。
我一下瘫坐在椅子上,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,脑海中一遍遍回响着她说的话。是啊,我拿什么给她未来,一阵阵无力感涌上心头。
过了一会,许敏拖着一个行李箱站在我面前。
“沈扬,对不起,我们就这样吧,你照顾好自己。”说罢往门外走去。
我感觉有一条无形的锁链捆住了我的双腿,异常沉重。看着她的背影,喉结几次上下滚动,也没能说出一句挽留的话。
吱嘎一声,门关上了。是啊,我给不了她未来,又凭什么阻止她奔向更好的生活呢,我没有资格。
点上一支烟,我走进了卧室。衣柜里零零散散的挂着几件我的衣服,桌上往日堆满的化妆品早已消失不见。空气中好像还残留着她的味道,看着空荡荡的房间,一阵发呆,好像到处都是她的影子,直到烟头燃到手指才回过神来。
我呆坐在沙发上,从包里拿出了买好的高档酒,本来是打算周末拿去看望她父母的礼品。打开包装,仰头咕嘟咕嘟猛灌了几口,一股白酒独有的辛辣感自上而下,从喉咙漫延到胃部,呛得我剧烈咳嗽起来。强忍着不适喝干了瓶中的酒,摸出一支烟点上。
烟雾升腾,酒精的作用下我的意识开始慢慢模糊……
一阵急促的声音把我从睡梦中叫醒,我第一感觉就是头疼欲裂,而且极度口渴。我下意识的想在茶几上拿水杯,摸了几下都没有摸到。
“小敏,帮我倒杯水,小……”叫了两声才反应过来,她已经走了。
拍了拍胀痛的脑袋,拿起手机一看,十几个未接来电,再一看时间,完蛋了,一觉睡到了中午。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,显示是“朱扒皮”的来电,我一下慌了神。
“朱扒皮”是我的部门经理朱威,因为为人刻薄,对待员工抠门得了这个外号。我深呼吸了一下,点开接听。
“沈扬,你丫的怎么回事,电话一直无人接听,限你半个小时内滚到我办公室来,过时后果自负。”朱威咆哮般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。
第2章 像正常人的神经病
急匆匆赶到公司,老远就能看见经理办公室的门大开着,朱威把腿翘在办公桌上,手里拿着一本杂志慢条斯理地翻着,像个等候发落的皇帝。
我调整了一下呼吸,敲响了门。
“门没关,进来吧。”朱威放下杂志,坐直了身子。
走到桌前。
“沈扬,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。”
朱威的目光像X光一样,仿佛要把我身上最后一点尊严都剥下来。
“朱经理,我家里突然出了点急事,所以才耽搁了上班,确实不好意思。”我干笑两声。
“沈扬,你知道你今天约了客户吗?有什么事为什么不提前说?上午的客户还是我帮你去见的。你算是公司的老员工了,这点道理都不懂吗?”
我被他说得无法反驳,总不能说我被甩了然后借酒浇愁睡过头吧,只能继续赔笑。
“您说的是,我以后一定注意。”
朱威喝了口水,接着开口。
“你这几个月的业绩我就不说了,你看看比你晚来的那些人,业绩比不上就算了,现在连工作态度都出问题。人要脸树要皮,你自己心里没点感觉吗?”
他故意把声音放大,整个楼层都能听见。我低着头,脸上一阵发烫,嘴角的肌肉僵硬得厉害,分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。
“扣全勤,扣半个月工资。另外,再给你一个月时间,业绩上不去,自己滚蛋。出去吧。”
朱威说完又拿起杂志,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。我转身往外走,刚到门口,背后突然飘来一句:
“就没见过这么废物的人。”
那一瞬间,胸口有什么东西“啪”地断了。
我猛地回头,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,一把夺下他手里的杂志。朱威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愣在原地。
“朱威,你他妈才是个废物!”我声音都在抖,“最开始我手里客户一大把的时候,是谁让我分资源给新人、带徒弟,说是减轻压力好做管理?徒弟带出来了,管理呢?”
唾沫星子估计都喷到他脸上了,我却停不下来。
“告诉你,老子不干了!工资随便你扣,真以为我怕你啊?还有,整天丫的丫的,你才丫的挺的!”
说完,我把杂志狠狠摔在地上,门被我甩得震天响。
在同事们震惊的目光中,我回到工位开始收拾东西。
“扬哥,今天怎么火气这么大?”旁边工位的小王探头过来。
小王是我带的第一个徒弟,阳光、自信,浑身都是年轻人的朝气。同事之间很难有真朋友,可他是个例外。
“没事,哥辞职了。”我笑着拍拍他肩膀,“以后你混好了,记得拉扬哥一把。”
“必须的!扬哥常联系啊!”小王看我不想多说,也没再追问。
东西不多,收拾完,跟几个熟人道别,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司。
出了大楼,习惯性地往公交站走。这是五年来的固定路线:一班车到滨江路,再转滨江专线到终点站,步行十分钟回家。
车来了,空荡荡的,重庆这个点竟然还有空位。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,把头抵在玻璃上。车载广播里正放着车继铃的《最远的你是我最近的爱》。
风雨之后 无所谓拥有
萍水相逢 你却给我那么多
你挡住寒冬 温暖只保留给我……
歌声混着公交车轻微的晃动,我闭上眼就睡着了。
梦里,许敏离我很近,我伸手却怎么也抓不住。她在雾里越走越远,声音虚无缥缈。
“老师,终点站了哦,醒一哈!”司机师傅拍拍我肩膀。
我睁开眼,摸了摸脸,手背一片湿。
“谢谢师傅……”我哑着嗓子道谢,下车时天已经彻底黑了。江对岸的高楼亮起五颜六色的灯,映在江面上,像一把碎掉的玻璃。
我不想回家。
转身顺着滨江路往下走,在小卖部买了两包烟、四罐啤酒,熟门熟路地找到江边公园那道生锈的铁栅栏,推开缺口钻下去。
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,我都来这儿。
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,点上一支烟,撕开啤酒猛灌两口,盯着江面发呆。对面是重庆最繁华的核心区,江里偶尔有游船经过,呜呜的汽笛划破夜空。
“啊——”
我扯着嗓子大吼一声,和轮船的笛声混在一起。反正对面听不见,这边也没人,我吼得理直气壮。
“喂。”
冷不丁一个声音从背后冒出来。
“我靠!”
我吓得直接跳起来,手里的啤酒差点洒了。
回头一看——
一双被紧身裤包裹得笔直修长的腿,上身是纯色卫衣,乌黑长发披在肩上,皮肤白得在夜色里都反光。最扎眼的,是眼角那颗泪痣。
绝对的标准美女。
我多看了两秒。
“你看够了没?看来不光没素质,人品也不咋地。”泪痣美女冷冷开口。
我回过神,尴尬地笑笑。
“有事?还是我哪儿得罪你了?”
“麻烦你发病的时候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,大喊大叫的。你要是需要,我可以帮你拨打精神病院电话。”她语气平静,像在关爱智障。
“你看我像有病?”我翻了个白眼。
“好像还有那么点正常。”她淡淡评价。
“还有,你是怎么下来的?一声不吭窜出来吓人,讲不讲道理?可惜了,这么好的身材,脑子却不太行。”
这地方常年只有我一个人,我早把它当私人领地了。一通话把她怼得脸都红了。
“神经病!人渣!流氓无赖!”她咬牙切齿地扔下一句,转身就走。
我重新坐下,继续喝我的啤酒,完全没当回事。
手机突然响了,是王佑。
“沈扬,在哪儿呢?”
“在家,怎么了?”
“出来喝酒!老地方等你!”
他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。
我把垃圾收拾好,准备爬上去打车。走到一半,发现地上好像多了个东西,在夜色里闪着微光。
我弯腰捡起来——
一只女士钱包。
八成是刚才那个泪痣美女掉的。
第3章 没有名字的店
我走近,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一看,地上掉的不是钱包,是一枚紫红色的木质吊坠,像是从手链或项链上断掉的。木质细腻温润,带着明显的盘玩包浆,在昏黄路灯下泛着柔和的光。
我把吊坠揣进兜里,四下张望,泪痣美女早没了影子。以后碰上了再还她吧。
抬手拦了辆出租车。
“师傅,去青春苑。”
“要得,坐稳哦。”
车子一脚油门下去,重庆出租车特有的推背感瞬间袭来,窗外景物飞速后退,十分钟不到就到了地方。
穿过一条昏暗的居民楼道,几张桌子零星散落,这就是那家没有名字的串串店。王佑已经占好了位置,冲我晃了晃手。
我跟他打招呼,路过收银台时跟老板点头示意,然后一屁股坐下来。
递给他一支烟,自己也点上。不一会儿,一箱冰啤酒和特辣锅底端了上来,签子密密麻麻插满一盘,老板连菜单都不用开,一个眼神就知道我们要什么。
“你状态不对啊,怎么回事?”王佑咬开啤酒递给我。
“我和许敏分手了。”
“噗——”王佑一口啤酒直接喷了,赶紧抽纸巾捂嘴,“你开玩笑吧?啥时候的事?”
“昨天。”我淡淡地说,把昨晚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。
王佑听完沉默了好半天,才叹了口气:“可惜了,你们俩在我们眼里可是模范情侣。不过我始终觉得,许敏不像那种很物质的人,不然早几年她没必要跟你耗着……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原因?”
“不知道,也不想知道了。”我低头吃串,“归根结底是我没本事,我不能再拖累她。”
“那你接下来啥打算?”
王佑看着我,语气认真:“我公司正好缺个主管,你要是愿意,我帮你争取一下,基本没问题。”
他现在是卓越地产的销售总监,实打实的精英,他说能争取,那就是十拿九稳。
“谢了兄弟,我有自己的想法,你别为我为难。”我拍拍他肩膀,“以后哥没烟抽的时候,记得给我留一包就行。”
“你他妈骂我呢?”王佑笑骂一句,举起酒瓶跟我碰了一杯。
一箱啤酒转眼见底,老板又麻利地搬上来一箱。我们从初中哪个女同学最好看,聊到大学哪个系花身材最正,脸越来越红,话越来越多。
不知不觉,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走了过来。
我甩了甩头,想让自己清醒一点,定睛一看,是杨小南,王佑的老婆,也是我大学同学。
“沈扬,你就不知道让着他点?又喝成这样。”杨小南埋怨一句,坐下来把趴桌上的王佑扶起来。
“小南,好久不见,气色越来越好了。”我打趣。
杨小南白了我一眼,喂王佑喝了口水:“老公,醒醒,还走得动吗?”
“小南你来啦……再等等,我再陪我兄弟……喝两杯……”王佑醉得舌头都大了。
我实在看不下去这俩人秀恩爱:“你们回家慢慢秀吧,我单身狗受不了了。小南,快把他弄走。”
杨小南无奈地笑笑:“你自己能回去不?要不要我送你?”
“不用,我清醒着呢,你快带这醉鬼回家吧。”
我起身帮忙把王佑架上车,他还在嘟囔“再喝两瓶”。
“沈扬,那我先走了,你注意安全啊。”
车灯一闪,消失在夜色里。
我回到店里,把锅里剩下的菜一扫而空,招手叫老板结账,顺手递了根烟过去。
“你朋友走的时候已经把账结了。”老板笑呵呵地接过烟点上。
我把掏出来的钱又塞回兜里。店里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,老板搬了几瓶啤酒过来,陪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。
“这店我可能开不了多久了。”他突然说。
“为啥?”
“入不敷出啊。”老板吐了口烟圈,“生意是不错,也有你们这些老顾客照顾,可地方就这么大,我老婆刚怀了二胎,现在的房子太小,得换个大点的……”
他叹了口气,没再继续。
我沉默着把剩下的啤酒喝光。
出了店,夜风一吹,酒意更浓。我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晃,路上几乎没有行人,偶尔有车灯扫过。
不知走了多久,回到小区楼下。我坐在长椅上,点上最后一支烟,抬头望着黑漆漆的窗户发呆。
烟烧到尽头,火星烫到手指,我才站起来,鼓起勇气上楼。
开门,屋里还是熟悉的味道,却又缺了点什么。
眩晕感袭来,我再也撑不住,倒在沙发上昏睡过去。
半夜爬起来吐了好几次。
第二天醒来,胃里空得发慌。我煮了碗面条,胡乱吃下去,然后戴上围裙,开始大扫除。
两个小时后,所有和她有关的东西都被我装进垃圾袋扔掉:合照、情侣杯、她留下的发卡、床单、枕套,甚至床缝里掉落的几根长发,全都消失。
我长舒一口气,坐在桌前打开电脑,把简历挂到各大招聘网站。
没钱,我在这个城市活不过两个月。
微信突然弹出一条消息。
刘莹:「沈扬,在干嘛呢?今晚有空吗?」
刘莹是我发小,小时候一根棒棒糖你一口我一口都不嫌脏。她家境好,上了川美,毕业后在江北区开了一家小酒馆,生意做得风生水起。
我回:「闲得发慌,你刘大老板百忙之中还想起我?」
几秒后,电话直接打了过来。
山城的雾,江畔的她
第4章 破碎的啤酒瓶
我点了接听。
“沈扬,今晚我们酒馆搞活动,你来给我撑场子呗,好不好嘛~”刘莹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尾音,烟嗓里混着笑。
“没问题,但酒得你请。我失业了,穷得叮当响。”
对刘莹我向来没顾忌。
“大男人好意思让女人请客?”
“谁说你是女人了,我胸大肌都比你夸张。”
“滚!”她笑骂一句,“十点,定位发你,别迟到。”
电话挂得干脆。
我低头看了看自己,胡子拉碴,眼袋能装两瓶啤酒。跟许敏在一起那几年,我慢慢连外形都不在意了,更别提夜生活。镜子里的人像被生活拖垮的中年大叔。
刮干净胡子,吹了个还算利落的头发。打开衣柜,惨不忍睹,全是职业装和旧T恤,最后翻出一件浅色牛仔外套,勉强算体面。
出门前,我下意识往对面楼看了一眼,隐约有个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。
心口猛地一紧。
……不可能。
出租车司机喊了两声我才回神。
“走不走哦小伙子,再不走等哈没车了!”
“走走走!”我拉开车门钻进去,“观音桥,食香酒肆。”
山城夜路魔幻,导航绕来绕去,我自己根本找不着。到了地方已经九点五十。
“食香酒肆”藏在小巷深处,门口两盏红灯笼在雾里晕开暖光,不吵不闹,像藏在城市褶皱里的一颗夜明珠。
推门进去,暖气混着酒香扑面。刘莹在最里面的卡座朝我招手。
我走过去,刚坐下,她就递过来一瓶冰啤酒。
“沈扬,你这是去盗墓了?眼圈比熊猫还国宝。”
“你才国宝。”我拧开啤酒灌了一大口。
她瞟了我身后一眼:“许敏没来?”
“再也不会来了。”我自嘲地笑笑。
刘莹愣了下,没继续问,只是起身:“我给你调杯酒,尝尝新手艺。”
一支烟的功夫,她端着一杯黑底白沫的酒回来,上面还撒了点碎迷迭香。
“敢下毒吗?”我盯着那杯看着就很危险的液体。
“废话少说,喝!不喝今晚你买单。”
我硬着头皮一口闷下去,微苦,回甜,尾调有点辛香,意外的好喝。
“行啊,刘大调酒师,进步神速。”
刘莹松了口气,耳根都红了:“还行吧……其实你才是第一个喝的,我自己都没敢试。”
“我靠!你拿我当小白鼠?!”
“嘘——小声点!”她慌忙捂住我嘴,脸红得像被霓虹灯照的,“我错了还不行?请你吃两顿火锅,别再叫我刘小屁了!”
我憋着笑点头。
她端着酒去给其他桌敬酒,我一个人靠在卡座,点上烟,看窗外的雾发呆。
突然,吧台那边传来争吵声。
我眯眼看过去,三男一女,刘莹正怒视着其中一个矮胖猥琐男,那人色眯眯的眼神在刘莹身上乱扫。
我掐了烟走过去。
“怎么回事?”
“这矮子占我便宜!”刘莹气得发抖。
“什么叫占便宜?你穿这么骚,谁知道是不是出来卖的!”矮子吐了口痰,阴阳怪气。
“啪——!”
清脆响亮的一耳光,刘莹手都颤了。
矮子捂着脸愣了两秒,猛地扬手就要还回来。
我一把把刘莹拽到身后,抬脚狠狠踹在他胸口。
“砰!”
矮子连人带椅翻倒,摔了个四仰八叉。
另外两个同伴立刻围上来,我把刘莹推进吧台,死死堵住入口。
“英雄救美是吧?今天不扒你一层皮老子跟你姓!”
他们三人一起上,我毕竟不是学生时代了,很快被按在地上拳脚招呼。
周围客人不少,却没人敢上前。
就在我护着头准备硬抗的时候——
“哗啦!”
一声脆响。
刘莹不知何时从吧台跳出来,手里攥着半截碎啤酒瓶,瓶口锋利,对着那三个人,声音都在抖却一步不退:
“再动他一下试试!老娘跟你们拼命!”
那三人被她眼里的狠劲震住,竟一时不敢上前。
我从地上爬起来,抹了把嘴角的血,火气瞬间冲破天灵盖。
老子这辈子最恨别人欺负我朋友。
我抄起旁边桌上的酒瓶,“砰”一声砸碎在桌沿,同样拎着半截锋利的瓶口,站到刘莹身边,咧嘴一笑:
“拼命是吧?行啊。”
我反手一瓶口划过去,矮子吓得连退三步,撞翻了两张桌子。
“来啊,继续啊!”我红着眼,像头被逼急的狼,“老子今天心情不好,正憋着火呢!”
另外两人对视一眼,明显怂了。
我上前一步,碎瓶子直指矮子鼻子:“道歉。”
“对……对不起……”他声音都发抖。
“大声点!向她道歉!”
“对不起!刘老板我错了!我们走错片场了!”
我冷笑,一脚踹在他屁股上,三人连滚带爬冲出酒馆,门外的雾瞬间吞没了他们的背影。
酒馆里安静得落针可闻。
我回头,看见刘莹还保持着举瓶子的姿势,手在抖,眼眶却红了。
我轻轻拿下她手里的碎瓶子,拉她到身后,朝满场客人举起剩下半瓶啤酒:
“今晚所有酒钱我买单!都算我沈扬头上!大家继续喝!”
掌声和口哨声轰然炸开。
刘莹愣愣地看着我,突然扑过来,一拳砸我肩膀:
“你疯了啊!万一真出事怎么办!”
我咧嘴笑,嘴里血腥味弥漫:
“出事也有你陪葬,不亏。”
她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,却又气又笑地踹了我一脚:
“沈扬,你他妈真是神经病……”
我低头点了根烟,烟雾在灯下散开,像极了山城的雾。
“对,我就是个神经病。”
“不过我的朋友,谁都动不了。”
第5章 打地铺
刘莹眼泪挂在脸上,手却攥着半截碎瓶子,血顺着指缝往下滴,眼神却狠得吓人。
“还不滚?警察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。”
那三个男人见她真报警,骂骂咧咧几句就溜了,门被撞得哐当响。
刘莹扔掉碎瓶,一把把我从地上拽起来:“沈扬,你没事吧?别吓我!”
“嘶——疼死我了,这帮龟孙子下手真黑。”我活动了下胳膊腿,“还好老子皮糙肉厚,软组织挫伤而已,死不了。”
她听我还能贫嘴,鼻子一酸,直接扑我怀里哭得稀里哗啦。
“我以为你被打死了……呜呜呜……”
“没事没事,我这不好好的。”我拍着她后背哄了好半天,她才止住抽噎。
我拉开她,低头看她手:“这伤口不浅,得去医院。”
她跟店里服务员交代两句,就跟我打车去了最近的24小时诊所。医生说虽然伤口小,但深,缝了两针,估计得留疤。
“对不起,没保护好你。”我低着头,像犯错的小孩。
“该说对不起的是我……”她眼眶又红了,“今晚不叫你来,就不会出这事。”
“行了姑奶奶,别哭了,再哭我头都大了。”我苦笑。
从医院出来,我俩坐在路边长椅上。我摸出烟盒,烟全被揍弯了,变成“7”字形。我费劲捋直一支,点上。
“沈扬,你为啥这么爱抽烟?”刘莹看着我吞云吐雾。
“习惯。伤心有它,难过有它,开心有它,孤独也有它。我可以不理它,它永远不会扔下我。”
“那如果有个人愿意一辈子陪着你呢?”
“那我大概就戒了。”我把烟头按灭。
她没再说话,愣在那儿,直到我喊她上车才回神。
我把她送到楼下,正准备走,她突然开口:
“今晚别回家了,住我这儿吧。衣服也脱下来,我帮你洗。”
“……这不太好吧。”
“有什么不好?你以前不是总说我是你兄弟吗?兄弟还怕这个?”她瞪我,“还是你心里有鬼?”
“我能有啥鬼。”我举手投降,“行吧,听你的。”
她家120平,三房两厅,观音桥黄金地段,精装修,阳台种了一堆多肉。她爸给她买的“过渡房”。
她递给我一条浴巾:“先洗澡,我实在没你能穿的衣服,洗完我扔烘干机,很快干。”
卫生间里,牙刷已经挤好牙膏,旁边放着一杯温水。我冲完澡,用浴巾围着下半身走出来,180的身高,肌肉线条还在,就是没以前紧实。
刘莹接过脏衣服扔洗衣机,自己也去洗澡。
磨砂玻璃后,她的身影模糊又清晰,腰细得过分。我赶紧把视线挪开,坐沙发上看电视。
快两集《繁花》的功夫,她才出来。头发用毛巾包着,身上是丝质睡衣,灯光下若隐若现。
我干咳一声,假装认真看电视。
她倒了两杯红酒,递我一杯:“睡前喝一点,助眠。”
我一口干了。
“红酒不是这么喝的,要慢慢品。”她笑着又给我满上。
“品不出。”我点烟,走到阳台吹风。
她突然从后面靠近,手按在我背上一块淤青上,用力一戳。
“啊——轻点!”
“你背后青这么大,趴着,我给你擦药。”
我趴沙发上,她拿着云南白药喷雾,手忙脚乱地擦,凉凉的,舒服不少。
擦着擦着,气氛就有点不对劲。她身上沐浴露的香味混着红酒味,手指在我背上轻轻打圈。
我猛地坐起来,一口干了杯中酒:“差不多了,我睡哪儿?”
“在我房间打地铺吧,其他两间没收拾,睡沙发怕你着凉。”
她麻利地打好地铺,扔给我一个枕头:“我信你是正人君子,不会打我主意。”
房间满满少女心,粉粉的,连电脑都是草莓色。
灯一关,我躺下没几分钟就困得不行。
一觉睡到大中午,我迷迷糊糊睁眼,感觉肚子上压着什么东西。
低头一看。
刘莹一条白嫩的腿,正大大咧咧搭在我腰上。
第6章 又见
不知道什么时候,刘莹像只树袋熊一样钻进了我怀里,脑袋埋在我胸口,睡得死沉,嘴角还挂着一小滩口水,把我胸口打湿了一片。
我僵得像块木板,连大气都不敢出,生怕一动就把她吵醒。
硬是坚持了十几分钟,她终于迷迷糊糊睁眼。我赶紧闭眼装睡,只留一条缝偷瞄。
她先是愣了两秒,猛地意识到自己在哪儿,脸“唰”一下红到耳根,轻手轻脚地爬起来,还回头确认我有没有醒,见我“睡得正熟”,悄悄松了口气,替我把被子掖好才溜出去。
等她脚步声远了,我也爬起来。阳台上的衣服已经烘干,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重庆小面,红油亮得晃眼,中间卧着一个心形煎蛋。
我坐下刚吃了一口,就故意叹气:“怪了,睡了一觉怎么全身酸痛,像被谁压了一晚上似的。”
刘莹筷子一顿,脸瞬间爆红,眼神乱飘:“我怎么知道……可能是地铺太硬,你不习惯。”
我没拆穿,埋头呼噜呼噜吃完。
吃完我起身:“我先回去了。你手伤记得两周后拆线,别忘了。”
“知道啦。”她走过来,伸手帮我把衣服上的褶皱抚平,“有空常来玩。”
“行。”我往门口走。
“等等!”她突然塞给我一把钥匙,“我有时候出差,你有空帮我给多肉浇个水,行不?”
“没问题,提前说一声就行。”我把钥匙收进兜里。
出了她家已经是下午,山城的天灰得像一块脏抹布。我摸出手机搜回家的公交,能省一点是一点。
车上人不多,我照旧坐靠窗。别人都在低头刷手机,我却喜欢看窗外:匆匆的行人、一闪而过的招牌、立交桥下晒太阳的老头……每个画面都像一部快进的电影。
到滨江路已经是傍晚,下班高峰,连平时冷清的江边都堵得动弹不得。
我不想回家,买了两罐啤酒,又往老地方钻。
踩着杂草丛生的台阶下去,拍干净那块熟悉的大石头坐下,点烟,喝酒。
左边靠近江水的地方,有个身影孤零零坐着,双手托腮,肩膀微微耸动,像在哭。
我眯眼一看——眼角那颗泪痣,太熟了。
“还真巧啊,上次骂我神经病的那个。”我小声嘀咕。
她没发现我。我摸进口袋,掏出那枚紫红色的木质吊坠,在夕阳下泛着柔光。
我没出声,就静静抽烟喝酒。
一根接一根,两罐啤酒见底。一艘游船鸣笛划过,她才像被惊醒似的站起来,回头擦脸,结果正对上我的视线。
四目相对,她明显一愣,慌忙用手背抹眼泪,可哭肿的眼睛藏都藏不住。
“看个屁啊,人渣!”
说完转身就走。
“哎,等一下。”我举起吊坠晃了晃,“这个,是不是你的?”
她脚步猛地停住,回头看见吊坠,眼里闪过明显惊喜,又强行压下去。
“是我的,怎么在你这儿?”
“人渣捡的。”我故意气她。
她皱眉,走近两步:“说吧,要多少才肯还我?一万?”
从包里掏出一叠现金。
“我现在确实很缺钱,但还没缺到卖人品。”我把吊坠塞回兜里。
“两万。”她又抽出一叠。
我走过去,直视她眼睛:“虽然我穷,但不至于拿别人的东西换钱。还你。”
我把吊坠放她手心。
她愣住,握着吊坠的手微微发抖,抬头看我,眼神复杂。
片刻后,她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我。
“林怡。”名片上只有名字和电话,干净得过分。
“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,能力范围内的,我一定办到。”她声音低低的,“还有……之前骂你人渣,对不起。”
我扫了一眼名片,收进口袋:“沈扬,电话138XXXXXXX,记一下吧。”
她拿手机记好,我转身准备走。
“沈扬,”她突然在后面喊我,“真的谢谢你,这个对我……很重要。”
“举手之劳。”我回头冲她笑,“不过我有个要求。”
她立刻警觉地抱紧衣服:“你……你想干嘛?”
“以后别骂我人渣了,行不?”我故意逗她。
她脸涨得通红,抄起包就砸我。
我笑着躲开,一溜烟往台阶上跑,身后传来她气急败坏的喊声:
“沈扬!你给我站住!!”
我跑出老远才停下,回头看她气得直跺脚,忍不住笑出声。
回到家,刚瘫在沙发上,手机震了一下。
小叔的消息跳出来,只有短短一行字:
“小扬,你爸病了,见信速回!”
第7章 医院
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冲进火车站,抢到了回老家最后一班绿皮车。车厢里全是回乡的打工味,方便面、烟味、汗味混在一起,我却一点都闻不到,只觉得心跳得快要炸开。
一年多没回家了。上次走的时候,父亲还扛着两袋米上六楼,笑我“城里娇气”。平时打电话,他永远只有一句“没事,挺好”,我竟真信了。
手机没信号,两个小时的路我盯着窗外发呆。母亲早逝,父亲没再娶,这些年就我一个儿子,我却连陪他的时间都挤不出来。如果他真有什么事,我该怎么办?
恐惧像潮水,一波又一波往我喉咙里灌。
到站已经是深夜。我随便拦了辆黑车,一路狂飙到市医院。司机明显宰了我,我连讲价的心思都没有。
小叔在门口等我,头发白了一大把。
“小扬,快上三楼305,我得回去,孩子没人带。”
“谢谢小叔……”我鼻子一酸。
“一家人说啥谢。”他拍拍我肩膀,转身就走。
我一个人冲上三楼,找到305病房。病房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小灯,父亲躺在床上,脸瘦得脱了形,耳后的头发已经花白。我站在门口,眼眶一下就湿了。
原来他真的老了。
“爸,我回来了。”我声音发抖。
一个医生走进来:“你是6床直系亲属?”
“我是他儿子。”
“出来一下。”
医生办公室里,他把一片子举到灯下,指着一个黑影:“肝脏占位性病变,恶性。已经取了活检。”
我脑子“嗡”一声,整个人像被抽空。
医生看我脸色不对,赶紧补了一句:“别慌!发现得早,属于早期,切除就行。只要不转移扩散,定期复查,没大事。”
我后背的衣服全湿了,像刚从水里捞出来。
“手术费大概15万左右,越快交越快排手术。”医生最后说。
我机械地点头。
出了办公室,我蹲在楼梯间,点了一支烟,手抖得几乎夹不住。
15万。
我工作几年,卡里连5万都不到。许敏走的时候,把我们一起存的那点钱也带走了。
王佑和杨小南刚付了房首付,肯定紧。刘莹……她酒馆生意也就那样。
我翻着通讯录,手指停在“刘小屁”上,犹豫了半天,还是拨了过去。
“大半夜的,谁啊……”她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。
“是我。”
“沈扬你有病啊!”她瞬间清醒,“明天我有黑眼圈你负责?”
“我爸得了肝癌,需要15万手术费。”我声音哑得自己都听不清。
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。
“你等着,我给你凑。”她说完就挂了。
我又点了一支烟,把手机放回兜里,无意间摸到一张硬片——林怡的名片。
“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,我都可以帮你。”
十几万对她来说,可能真不算什么。
可我刚把电话拿出来,又放了回去。
太快了。才认识两天,就开口借十几万?万一她觉得我是个骗子怎么办?
一支烟抽完,天边泛起鱼肚白。
我去医院门口买了碗粥、几个包子,端回病房。
父亲醒了,看见我,皱着眉:“回来干啥?我没事,别耽误你上班。”
“我已经请好假了。”我把床摇起来,扶他坐好,“过两天做手术。”
“不做!浪费钱!”他把粥推开,固执得像个孩子。
“爸,这次你得听我的。”我把包子塞他手里,“钱我来想办法。”
他看了我半天,没再说话。
我们父子俩就这么坐着,一口一口吃早饭,谁也没再开口。
吃完我去楼下米粉店随便扒了两口,回家帮他拿换洗衣服。
老家的楼梯房还是六楼,墙皮斑驳。屋里简单得可怜,唯一值钱的是一书桌的书,父亲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教书。
冰箱里只有一把青菜、几个鸡蛋,没有一点肉。
我每个月打回去的钱,他一分没给自己花,全拿去资助学生了。
收拾好东西回到医院,已经是下午。刘莹还没回我消息。
我坐在走廊长椅上,盯着手机,手指悬在林怡的名字上,半天没按下去。
“只能这样了,试试吧。”我自言自语,把电话拨了出去。
第8章 你觉得她怎么样
我摸出了包里的名片,深呼吸了一下,照着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,几声铃响过后,一个相当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。
“喂,沈扬,有什么事吗?”
我顿了一下:“呃……我那啥……就是,有个事想找你帮忙。”
“别支支吾吾的,有事就说,你帮了我忙我还没感谢你呢。”林怡那边传来了键盘敲击的声音,显然比较忙。
“借我点钱,我鼓起勇气说了出来。”呼出一口气,我明显能感觉到我脸色有些发烫。
林怡那头好像有人在跟她说些什么,我耐心的等着,片刻后。
“不好意思,我有点忙,你把需要的钱和卡号发给我,我马上给你打过来。”
“好的。”我识趣的挂断了电话,尝试性的把15万和卡号发了过去,我只是抱着一个侥幸的心理,毕竟在现在这个现实的社会环境下,我并没有指望这个与我仅仅见过两面的人能把钱借给我。
我走到医院的楼梯间点上了一支烟,每个医院都有这样子的一个地方。你可能会看见一个人在角落边抽烟边落泪,也能看见有人双手合十,在为心中在乎的人默默许愿,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:机场比婚礼殿堂见证了更多真挚的亲吻,医院的墙壁比教堂聆听了更多真诚的祷告,在这儿,你总能看见人情冷暖。
一支烟还未散尽,林怡发来了消息。
“沈扬,钱给你转过来了,你查收一下。”
同时银行的到账短信也过来了,我有点惊讶,不过暂时也来不及多想,去交了手术费,一共十六万多,我自己加了些,交完手术费还剩下最后一千多,父亲的手术在我的要求下安排在了明天,我怕拖久了病情又有其他的变化。
病房里,父亲靠在枕头上,我坐在旁边给他削了一个苹果递给他。
“你和小颖发展的怎么样。”
我被这这个猝不及防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,但马上回过神来:“我俩挺好的,你别操心了,注意自己身体就行了。”
父亲转头看着我,我有点心虚 。 “你是我的儿子,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了解你,你不用瞒我,你这次回来心不在焉的,情绪全写在脸上,我想了下,大概也只有周颖能让你这样。”
我低下了头没有说话。
“其实,从最开始你和周颖在一起,我就不是很看好,我总觉得她的眼睛透露着欲望,以前我总觉得你喜欢就好,我也不好说什么,现在看来我错了,这种女生你能满足她她就会跟着你,满足不了的时候就会离你而去。”父亲说完啃了一大口苹果。
“爸,你别说了,是我没用,出来工作这么几年了,一事无成。”我头埋得更低了,和周颖分开后我就一直在严重的怀疑自己。
父亲把我头抬了起来:“你把背挺直了,你打算认输吗?男人要有志气,你输掉的面子你要靠你自己挣回来,下次你要是回来再这么垂头丧气的,你就别来见我。”
我好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,心里面的负面情绪一扫而光,一直以来都是这样,只要我遇到挫折,都是父亲的鼓励让我有勇气面对挑战。
这时病房门开了,刘莹提着一包水果走了进来:“沈叔。”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。
因为我和刘莹的关系,我们两家来往很密切,以前刘莹也经常到我家来玩,父亲很是喜欢她。
“莹莹来了啊,沈扬你站一边去,莹莹你坐沈扬那儿,”父亲笑呵呵说道。
我翻了个白眼,站在了窗边点燃了一支烟。
“沈叔,你拿我当外人呢,生病了我都不知道。”刘莹抱怨道。
“没有,叔叔这不是怕你担心嘛,有段时间不见,莹莹是越长越漂亮了。”
“沈叔你就会笑我。”刘莹脸色发红。
看着他们相谈甚欢,我很开心,但是同时也有点郁闷,以前,我真怀疑过刘莹是不是她的亲生闺女,而我是捡来的,稍后,刘莹把我叫了出去。
“叔叔病情不是很严重吧?”
“还好,早期,手术做了就没啥大问题。”说着我又摸出来一支烟点上。
“你少抽点烟。”刘 莹一把把我嘴上叼着的烟扯下来。 “刚抽了一根,又点上了,这个给你。”说着递给我一张银行卡。
“里面有20万,你先用吧,不够再跟我说,我得回重庆了,不然晚上店里面没人照应,等会晚点我爸妈会来看叔叔,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。”
我刚想说我手术费用凑齐了,刘莹给了我一个让我闭嘴的眼神,说完提着包就走了。
我摸着手中尚有余温的银行卡,笑了笑,将银行卡收了起来,回到病房,父亲气色明显好了很多。
“爸,我是不是你亲生的。”话音刚落,“啪”,头上挨了一巴掌,
“说归说,你别动手啊。”我欲哭无泪。
“谁让你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。”说完父亲拿起了一本《战国策》看了起来,不再理会我,这本书是他特别要求让我从家里面给他带来的。
傍晚,刘莹的父母提着一些补品过来了,小时候我们两家是邻居,后来刘莹的父母嗅到了商机,投资了一些房地产,在房价下跌之前功成身退,回到老家做起了生意,无事的时候他们经常在一起下棋。
“叔叔,阿姨。”我礼貌的打了招呼,他们对我很好,我尊敬他们。
“嗯,小扬。”刘叔应了一声。
然后坐下来和父亲寒暄起来,我被父亲支到房间外,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。
许久,我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,于是下楼买了晚饭,刚提到门口,刘莹的父母就走了出来。
“叔叔,阿姨,这么晚了,一起吃饭吧,你们回去也不用做饭了。”
“不了,小扬,我和你叔还有点事,你们吃吧,照顾好你爸爸,我们改天再来看他。”刘姨说完拉着跟父亲聊的意犹未尽的刘叔离开了。
我把买来的饭打开递给父亲:“爸,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,就随便买了几个。”
几个菜并没有吃多少,吃完后,父亲继续的看着书,我躺在旁边的陪护床玩着手机。
这时,父亲突然放下手中的书看着我:“你觉得莹莹这孩子怎么样?”
第9章 父亲的一番话
“啥?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一惊,我手机没捏住一下掉在了脸上,坐起身我揉了揉被砸中的鼻子说道:“爸,你说这话什么意思。”
“我挺喜欢莹莹的,我们两家又这么熟悉,知根知底的,你刘叔刘姨也觉得你挺不错的。”
“爸,你别开玩笑了,我和刘莹就是那种纯纯的朋友关系,不掺杂一点其他的情感,我俩一起玩泥巴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见。”我打开窗户,点上了一支烟。
“那是小时候嘛,现在长大了又不一样,你难道对她没有一点想法?”父亲还是有点不甘心。
“没有,快睡觉吧。”说完我扔掉烟头,关灯躺在床上,背对着父亲,父亲看我的态度也没有再多说。
睡意如潮水般袭来,梦中我好像又看见了周颖的身影,她向我伸出了手,这次我没有去拉。
早上八点,还有一个小时,就是医院安排的手术时间,我起得很早,医生父亲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,父亲好像一点都不紧张,我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。
九点,我注视着父亲被推进了手术室,门外我不安的来回走动,虽然医生说的话基本上十拿九稳,但是我还是心慌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,父亲被推了出来,麻药劲还没过,手术很成功,比较幸运,癌细胞没有扩散,我坐在父亲的床前,看着这个瘦弱的身影,心里面一阵阵发酸。
在医院的时间过得很快,在我的照料下,一个星期后,父亲恢复得很好,可以出院了,我租了个车将父亲带回了家。
“小扬,把蜡烛和香拿上,我们去你妈坟前拜一拜。”父亲提起了买回来的芒果。
“爸,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,要不改天再去吧,今天就算了。”我看着父亲已经不算挺直的身体。
“就今天,你必须去。”说完父亲就往门外走去。
母亲的坟墓隔我们的住处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,乡间小道因为人烟稀少已经长满了杂草,因为担心父亲的身体,我不顾他的拒绝背起了他,良久,一方小小的坟墓出现在了眼前。
周边的草清理得很干净,坟前摆放着几个苹果,还比较新鲜,看样子父亲来的很勤,点上蜡烛,竹香。
我对母亲的印象不太深刻,如果不是还有余留的照片,我可能已经忘了她的样子。
父亲换掉旧的水果,让我跪下。
“沈扬,你知道你妈去世的原因吗?”
“你不是跟我说的,妈是出了意外吗?”
“那不是真正的原因,以前跟你说真相的话,我怕你理解不了,现在也该告诉你了。”父亲说完向我要了一支烟。
“我和你妈在一起最开始一直被你外公外婆反对,搞得你妈和娘家的关系一直很紧张,他们也是觉得我没本事,后面我工作稳定下来后,关系才缓和了起来。”说着父亲点燃了手中的烟,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烟酒不沾。
“我们结婚几年过后你妈一直没怀上孕,做了很多检查吃了很多药都不管用,后面只能去做试管,我以为是老天眷顾,第三次的时候终于怀上了你,但是在6个月的时候你妈被检查出来了癌症,晚期!”
说着父亲的声音慢慢变得哽咽起来:“当时如果马上化疗的话,你妈活下来的几率很大的,但是经过化疗过后,你肯定保不住,我没有犹豫,直接决定化疗,但是你妈拦住了我。”
父亲转过了头背对着我:“她想把你生下来了再做化疗,我怎么劝她都不听,我不同意她就要从医院天台跳下去,我没有办法,只能同意,第八个月的时候,你妈的身体实在顶不住了,只能做刨腹产,做完就被推上了手术台,病情恶化得很严重,她还是没有挺过来,因为你,我永远的失去了她”说到这里父亲早已经泪流满面。
我呆呆地跪在原地,看着眼前小小的一块碑,二十多年来我第一次知道真相,我不知道该有怎样的情绪。
父亲擦干了眼泪:“你知道吗,沈扬,你从小到大穿的一件件线衣,都是你妈在怀孕的情况下一针一线赶出来的。”
我再也控制不住,跪在坟前泣不成声。
“这也是我这么多年来没有再婚的原因,一方面是觉得对不起你妈,一方面是怕委屈你,你妈的心愿就是你能活得开开心心,不要因为一些事情就否定自己,豁达一点,知道吗。”
“知道了,爸,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。”
我起身拿起一条毛巾擦了擦墓碑上的灰,回到家天色已晚,我简单做了几个小菜,熬了一锅白粥,好像出奇的对父亲的胃口。
餐罢,父亲看着我:“沈扬,你明天回重庆吧。”
“不行,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呢,再过几天吧,”我拒绝道。
“你听我的就行了,我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了,过两天我也要回学校上课,我放心不下我的学生,你也有你自己的事业,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。”父亲的语气很强硬。
我拗不过他,只好答应。
“对了,你好好考虑下我跟你说的,莹莹是个好女孩,而且她看你的眼神根本就不是普通朋友那种,要知道珍惜,我这么大年龄了,只要你安了家,我最后一个心愿也完成了,别让我等太久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我应了一声,就回房间睡觉了。
第二天早起,给父亲做好了早饭,我就出了门,小城与大都市的最大区别就是生活节奏的问题,虽然不那么繁华,但是够温馨,路上的行人不紧不慢的,道路上的车速仿佛都迟缓了很多。
现在交通很方便,不到中午,我就抵达了重庆,我摸出手机给刘莹打了个电话,想着把钱还给她。
很久,听筒里才传来了声音:“怎么了沈扬?”
“刘小屁,你在哪儿呢,找你有点事。”
“沈扬,跟你说了多少次了,别叫我刘小屁,你再叫我挂电话了。”
“好好好,刘大美女,你人在哪儿呢,我来找你。”
“在家呢,你有钥匙自己过来吧。”说完刘莹挂断了电话。
我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往刘莹家赶去,拿钥匙打开门,转了一圈,客厅没看见人,难道还没睡醒。
我转身往卧室走去,卧室门没有关,走到一半,看见一个人影走出来。
“啊~沈扬!!!”
第10章 给她做饭
一声尖叫仿佛要刺破我的耳膜,依稀间我仿佛看见了一个细腻光滑的身影,不着寸缕,随后就是一个一个枕头砸到了我的脸上。
“沈扬你混蛋,你进来怎么不敲门?老色狼。”刘莹尖叫道。
“姑奶奶,不是你让我自己拿钥匙开门吗?我怎么知道你没穿衣服。”我欲哭无泪。
“流氓。你以后肯定要长针眼的。”从卧室里传来了刘莹的诅咒声。
过了好一会,刘莹才穿上衣服从卧室出来,脸上的绯红还没有全部消散。
“我错了,您大人不记小人过。”我示弱道。
“算了算了,原谅你了,其实也没啥,我以前还看过你的小丁丁呢。”刘莹干笑着掩饰着自己的羞涩。
“你来找我干嘛,沈叔身体怎么样了。”
“恢复的挺好的,我来找你就是想把这钱还给你。”说着我拿出了她给我的银行卡。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,你哪儿来的钱还我。”刘莹疑惑道。
“有个朋友借了我一笔钱,我就把手术费先交了,你那天走的太急没给我机会说。”
“哦哦,你先拿去把你朋友的钱还了吧,欠着别人的不好,我暂时不缺钱。”刘莹将卡重新递给了我。
“别跟我扯那么多,你先用吧,这钱不是白借你的,以后等你有钱了你得还我利息。”
我欲言又止,终究还是把卡收了起来,打算先把林怡的钱还了。
“这就对嘛,不用跟姐客气。”刘莹说着将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,因为身高原因,显得有些滑稽。
我放下了她的手说道:“那我先回去了,我得尽快找工作了,不然这辈子都还不完你的钱,我可不想一辈子都有一个债主追着我。”
“用我帮忙吗,我可以帮你留意下工作。”刘莹说道。
“不用了,我自己找吧,你好好经营你的酒馆,别倒闭了,还有明天记得去拆你手上的线。”说完我就往门外走去。
“知道了,你个乌鸦嘴。”刘莹骂道。
从刘莹家出来,我照旧坐上了公交往回赶,途中我掏出手机,给林怡拨了一个电话,想约她吃个饭,把钱还给他并且表达下谢意,她那边好像很忙,说晚点给我回电话。
下了公交,顺着熟悉的路线步行回家,打开电脑,登录了招聘网站,发现投的简历基本上石沉大海,没有一点回应,偶有消息的,都不是很理想,换个网站又投了几份,我关上了电脑,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现实,我的条件确实很难找到工作。
舒缓了下眉头,我出门买了几罐啤酒往江边走去,找到熟悉的地方坐下,这儿异常安静,今天山城的天气很不错 ...... 剩余部分请访问 春满四合院 登录后浏览完整版
【更多精彩免费注册登录后可见】
【更多精彩购买后可见】
购买主题
纯爱
本主题由 家有美琪 于 前天 06:21 审核通过
